作者:朱學恆
原載:聯合報民意論壇(2002/9/19)

青少年身處惡劣環境 逃到奇幻世界

  「這個國家什麼都不缺,真的是什麼五花八門的東西都有。可是,就是沒有希望。」─村上龍,希望之國。
  這幾天有兩個新聞讓我覺得十分感慨。第一個是董氏基金會公布讓青少年覺得不安的因素前兩名是考試和課業,連過去青少年最在乎的同儕看法都被擠到後面去了。第二個新聞是兩名國中資優生因為課業和家庭管教的壓力而逃家,昨天終於被發現,帶回到家人身邊去。
  對照於最近我正在看的一本書,兩者突然之間產生了讓人不安的連結。日本的教育體制也同樣和台灣面臨著相同的問題,因此,著名的作者村上龍在留言版上提出了一個問題:「有沒有什麼現在可以立刻辦到的教育改革方法?」
  而「希望之國」這本書就是村上龍的答案。他在裡面描述了全日本的國中生都因為對教育體系徹底失望而發生大規模的集體棄學事件,甚至藉著對高科技的知識操縱整個日本的政經體系,最後集體遷徙到北海道,成為獨立的實體。「希望之國」或許是篇寓言,但台灣的現實處境卻比寓言還要荒謬。
  由於我對奇幻文學的興趣,所以我做過一些關於這方面的分析。奇幻文學其實代表的就是當代人們對於威權終極的反抗,這個世界不夠理想,讀者們必須要試圖從書本中尋找理想國。這個世界變動混亂,讀者必須從書中重新尋找自己能信服的角度與看法。
  就以哈利波特的銷售量為例子來說,根據二○○一年華納所公布的銷售量來看,四本小說總共銷售了一億三千萬冊左右。而在台灣,有媒體報導,第一冊「神奇的魔法石」銷售量已經接近九十萬冊,其他的續集也大概有六十萬冊左右的佳績。相較於同一時期的日本,BBC於二◆◆一年十一月的報導,哈利波特的系列相關書籍已經賣出將近六百萬冊。換言之,以每人平均擁有冊數來估量,台灣的哈利波特銷售量將近全球平均數字的六倍左右,甚至也是日本的兩倍強。
  這個銷售數據顯示什麼樣的可能性呢?哈利波特的風潮表面上似乎單純,但也有同樣的可能性。光是從其內容就可以發現一些讀者願意付出許多去追求,卻可能無法達成的目標。小說中的學校充滿了魔法和冒險,哈利波特和同伴們放暑假的時候竟然一心只想要趕快開學。在學校學的所有東西都是大家心甘情願,甚至主動要求的。
  奇新世代的人們繼承了壞環境,所以必須要奇幻文學這樣的庇護所去逃避,去暫時忘卻真實世界的恐怖。現在青少年在學校和課業上所面臨的狀況讓任何人都會感到恐懼,而這也真實的反映在董氏基金會的調查中。我們雖然都曾經歷過升學壓力,但在教改之後的多元升學方案,反而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獎狀、社團成績、幹部經歷都很重要,導致許多班級大家輪流當幹部,本來不重要的比賽獎狀變成兵家必爭之地;參加公益活動的目的甚至只是為了拿到相關的證明。甚至更有家長準備連體育音樂都要參加補習,網路上也流傳著國小三年級的課本中有著詩經的內容,學習閩南語的教材困難到連成年人都搞不清楚頭緒。最後,連一向讓人信賴的考試制度都在今年出現了多次重大的疏失,即使擁有相當的能力,也沒有人有把握自己會考上理想中的學校。
  台灣苛待青少年的行為和制度實在是世界上罕見的,但也因為他們沒有發聲的機會和投票的資格,所受到的忽視也是前所未有的。各位惡規的始作俑者,要小心啊!青少年是會長大,是會掌握權力的,現在你們苛待他們,未來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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